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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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将江潭的碎发捋到耳后,“师父不愿看我,便再睡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或许就没有安生觉能睡了。毕竟整整两千日不曾见面,我可是有许多话想要问师父,想要与您不分昼夜地促膝长谈,直至太阳永不升起呢。” 此刻江潭已攒足力气,顶着人的注目礼扶坐而起,侧倚箱背安然道,“席墨,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有什么想问的话,就在这里问吧。” 席墨的微笑略略一凝,蓦而加深。 “这是你要同我说的话吗?” 他话音未落,江潭便感手脚逐渐无力,又软倒回去,明白正是那印对自己产生了压制。 他如之前那般枕在箱中,依然从容道,“你也看见了。我手上戴着昆仑双戒。此后便没有立场再与你做师徒。” “嗯?哪里有什么戒子,我怎么没见过。” “莫要自欺欺人了。”江潭道,“昆仑发现宗主不见,会闹出很大动静。封印初定,缝隙未合,不要生事为妙。” 虽然这话说完,就想到那闹出的动静,八成得是双宫大联欢才对。 “自欺欺人的事情,我做得多了,不差这一回。”席墨那手就沿着他的颈子按开,“倒是师父你,事到如今,又落在我手里,可还有话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现在你可还信我?” 江潭被他捏得浑身发酸。 “你不信,我自然会一桩桩,一件件让你相信。”席墨笑意盎然,又顺着人颈子掐上脸侧,“不要妄想昆仑会管你的死活了。我看那群妖怪,巴不得你没了才好。你到底还想怎么活?” 指尖停在眉心那朵冰花纹上,席墨悠悠一叹。 “江潭,你完了。你怎么还没意识到,从我看到你的那眼起,你就彻底完了。” “是你完了。”江潭淡漠道,“你这副样子,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那你救我啊。”席墨欣然道,“我知道你顶厉害的,什么病都能治。治一次少一点寿命罢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心病,救不了的。”江潭沉静道,“席墨,你好自为之。仙鬼本就不是一道,你并修,大概连长生也不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毙而亡。” “求什么长生啊。”席墨轻声道,“人生苦短,一起死吧。” ※※※※※※※※※※※※※※※※※※※※ 十五的月亮:你们俩撕逼吵到我阖家团圆了。 第95章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箱子又开了。 光漏进来的时候,江潭醒了,但没睁眼。他隐隐感觉滑过鼻端的风携着雨的潮腥泥泞。遥远之处,有林木沙沙;极近之地,又有山岩蔌蔌。 尚未动弹,便给人捧在了怀里。而后不久,又像是筛糠那样,一下一下,均匀细碎地颠了起来。 有那么几次,他都感觉似是要从包裹着身子的半笼暖意里滑脱出去。但圈着自己的那双手很稳,并不会将他摔进愈发寒凉的秋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江潭昏昏然睁开眼,发觉席墨正抱着自己爬山路。他微微侧首,看见前头千碧崖的无尽长阶,被雨水濡作烟与墨,徐徐化开,似虚非实。 这一眼,恍若隔世。 “醒了?”席墨的声音从顶上传来,自这不尽虚妄之中凝实了一点。 江潭又将眼闭上。 “别装了。”席墨轻笑一声,“睁开眼好好看,我正带你回家呢。” “师父,我会一鼓作气将你抱回去,不似你那时,背了半途还要我自己爬。”席墨顿了顿,评价道,“毫无诚意。” 江潭不知他怎么个意思。明明能飞,还要费这个力气。 他却想起来席墨所言之事。 如果你需要打伞,也会腾不出手。江潭想着,又睁开眼,看身遭雨流顺着撑开的屏障滑下来,剔透脆弱,就像是席墨那时候挂在脸上的泪珠。 初到后山的孩子,小小一个,鼻青脸肿地团在山道上,被雨浇成了落汤鸡。 那天,江潭看到他在哭了。 最后,也没有推开他。 思量间,席墨已挥开洞门,一路将他抱到内室,放在了石榻上。 江潭动了动。体内药性未散,手脚仍无有气力。 他靠在榻角柱上,看着一声不吭戳在身前的席墨,觉得他的眼睛如影子一般黑,一点亮都没有。 席墨盯着江潭看了会儿,紧紧捏住他的肩,俯**去,一口咬破他的耳垂,用牙齿磨着伤口,像是要扯下人一块肉般。 血珠缓缓渗出,沿着席墨的下巴尖,滴在江潭雪白的衣襟上,从细烙的纹样里晕开,一朵朵的胭红,渲染一般。 他忽然发难,江潭只得咬紧牙关生受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声低笑,那伤处的血终是给人吮干了。 ……耳朵。江潭疼得有些恍惚,只想,还在。 席墨抽开一截朱绳,将江潭的腕子捆在一处,手指却捏上他的脸,细细抚摸。 “江潭,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我认仇作师,确实有愧于父母教训。如今你欺我瞒我,倘不是被我发现还要躲到几时?” 像是故意要刺激江潭似的,席墨扬手将他衣裳扯得七零八落。 “来的路上我就想问了。”他一边扯一边好奇道,“师父把那身绿衣服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