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场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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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是裴晚曦老师吗?请你来一趟医院,你的学生孟乘渊出了点事。』 裴晚曦赶到加护病房时,孟乘渊端正地坐在感应门外的绿色塑胶椅上。 少年的俊脸满是污渍,白衬衫被染黑了,割出几道裂痕。 『这位同学家里失火了,他爸爸没来得急逃出去,说能联系的人只有他的班导师??』 脑海回响护理师的话,裴晚曦看着孟乘渊,皱眉喘息着。 少年此刻就像个毫无情绪的纸片人,薄薄的一层。 第一时间,裴晚曦并未出口安慰,而是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四月的风不寒,但她仍怕他飞走,也害怕他太冷。 孟乘渊听到声响,瀏海耸动了下,抬头看向她。 「老师。」他的眼睛红红的,没有哭,只有失神。 喉咙像被石头压住,裴晚曦不知该说什么。 父亲对孟乘渊而言应该是个负担,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父亲。即使解脱了,不必再照顾他,悲伤也一定有的。 裴晚曦坐到他身旁,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老师,你觉得我爸爸走的时候,有没有喝醉?」 医院的人说,火灾的源头是他父亲的酒,接线板短路后,酒精洒在上头。 不过几秒,大火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吞没。 但他是否痛苦呢? 死亡,意味着结束。 「他如果喝醉了,应该就不痛了。」 「我知道他每天都很痛,自从他从鹰架摔下来不能走路开始,每天都很痛,有时候他清醒,我偶尔还能看见他哭。」 「那么大一个人,又死要面子,哭也是捂着嘴,不让一点声音露出来。」 「我妈走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但其实只要他张开眼睛,不再装睡,也许我妈就不会走了。」 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情,只有溼红的双眼和颤慄的肩膀,在诉说着——他很难过、很难过。 可忽而,孟乘渊却顿住,在一颗泪珠滑落时笑了,「也不一定,她走的时候被我逮到了。」 「她也没打算留下来,带走家里唯一一个旅行包,给了我一百块。」 「姿态动作,和把我带去其他男人家,打发我走,等到那些男人的老婆回来抓姦时,再把我喊回来,给我十块钱当作奖赏一样。」 「奖励我从这个窗户,爬到另一个窗户??帮她作证,她没有和她们的老公偷情。」 裴晚曦看着孟乘渊,她知道,他正在将他最丑陋的伤口撕开,露出早已溃烂生蛆的模糊血肉,展现给她看。 她明明不敢看。 可不自觉地,她握紧他的手。 少年手上的茧凉且粗糙,很是磨人。 「孟乘渊,你爸爸现在已经没有苦痛了。」 「我外公去世前和我说过,人死了以后,一切都会抹去,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痛苦还是幸福。」裴晚曦声色温柔,微微弯唇,「所以啊,你爸爸的痛苦也会抹去。」 「现在的他,已经真正自由了,没有束缚了。」 孟乘渊看向她,双眼落下两行泪,里头的星星轻轻晃动。 剎那间,裴晚曦感觉心脏酥酥的,还有点酸。 彷彿有一株嫩芽,衝破了内心的泥土。 裴晚曦明白,巨大的伤口要痊癒,一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是,她不想看到他再难过,也不愿看到他再受伤。 「以后会变好的。」 于是她伸手,捧住少年的脸,替他擦去脸上混着泪水的灰,「以后啊??」 那个英勇的想法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而她这次没打算再否定它了。 「我照顾你。」 我会让你不再受苦、不再委屈、不再颠沛流离。 「以后,孟乘渊再也不需要保护别人了。」 直视少年通红的双眼,裴晚曦弯着唇,轻轻摸了摸他右脸颊的疤,话音温柔而坚定。 「我会保护你。」 裴晚曦会保护你。 她伸手,搂住少年颤抖的背,抱住他。 被裴晚曦拥入怀中,下巴磕在她的肩膀,孟乘渊闭上眼,感受身体被温暖的柔软所包覆。 一瞬间,血液重新流动,心脏恢復跳动。 就像崩裂四散的肉体拼凑回初身,灵魂认出自己的轮廓,终于找到能安放的归所。 活着、完整,且安稳。 ?? 到家后,裴晚曦开门进屋,孟乘渊却站在原地。 少年耳根发红,往门内探了探头,直到裴晚曦回首看来,才像一条落单的小尾巴,小心翼翼地跟上。 裴晚曦领着他走到一扇门前,「你先睡这里,明天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 孟乘渊的家因火灾面目全非,没办法住人,他也没亲戚能投靠,现在夜已深,裴晚曦只好先暂时收留他。 孟乘渊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她。 劫后馀生又失去至亲的少年一定还未缓过来,需要时间缓衝,裴晚曦并未多言,替他开了房门,「不用拘束,你先休息下吧,我去做饭。」 脸颊红扑扑的,孟乘渊盯着她又点点头。 裴晚曦微笑,踮起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肩膀瑟缩了下,少年低了点头,掛着泪珠的睫毛轻轻颤抖。 可裴晚曦来到厨房,孟乘渊却仍跟着她,在她身后打转。 「孟乘渊,你先去沙发坐着!」 她平常几乎都吃外食,本来就不会做饭,被他这么盯着更是慌张,一下子就出了好多错。就像现在,油锅刚烧热,锅铲忘记擦乾就放了下去—— 「呲啦!」 烟花爆破般,油珠在锅内炸开,裴晚曦惊叫出声:「孟乘渊你快走开啊——」 「啪。」 裴晚曦还没反应上来,手腕就被人往后拽,只见少年衝上来挡在她面前,拿起锅盖盖上锅。 裴晚曦愣住,看着孟乘渊手压着锅子,清瘦而高大的身影将她围住。 孟乘渊低头看着她,两人靠得很近,她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她听着他的心跳,尚未回神,孟乘渊却发出一声吃疼的闷哼。油珠沾在他左手的虎口,迅速发红,起了一个水泡。 裴晚曦睁大眼,想问孟乘渊痛不痛,可他却皱起眉,眼底的伤痛转瞬消散,只留下她的倒影。 「老师,我想看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磁性和淡淡的铁锈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裴晚曦愣了愣,唇瓣微张。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她与孟乘渊四目相对着,觉得自己真糟糕。 不论是身为厨师,还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