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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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陆景渊忽然笑了起来,想起了什么似的,眉目间尽是愉悦。 他点了点那火苗道:“朱红火印,神兽的标志,可惜这里没有朱砂,只能如此了。” 闻言,谢樽噗地笑出声来:“你居然也会说这种玩笑话,不过……” “你那小白兔虽是神兽,却也还是娇娇软软的小兔子,必然是会被我家奉君一口叼走吃掉的。” “不一定。”陆景渊说着,看进了谢樽的眸子,“兔子娇弱可爱,又惯会撒娇伪装,说不定狼叼走以后,便舍不得吃了。” 看着陆景渊的眼睛,谢樽心头猛得一跳,漫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移开视线道: “咳,我家奉君才不会被轻易迷惑。” 第二天天气极好,流云疏淡,草木茸茸。 谢樽难得偷了个闲没晨起练剑,在床榻上愣愣发了会呆。 等他整理好风筝,推门而出时时,陆景渊正好站在门口准备叩门。 “你从哪来的琴?”谢樽看着陆景渊身后背着的琴,有些惊讶。 “借的,踏春当理弦歌。” 这琴是他昨日寻人借的,古琴脆弱娇贵,他们游历各方,也不好随身携带。 还好岳阳文人士子众多,古琴并非什么稀罕物。 “诶!”谢樽眼前一亮,“那我得把剑带上才行,琴剑相和才好,这种机会可是难得。” 说着,谢樽便将风筝靠在门边,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 陆景渊看着他的背影,上前两步,将靠在门边的风筝拿了起来。 春日的洞庭湖畔,楚天开阔,远峰青浅。 “本想着今日便躲个懒不练剑了。”谢樽盘腿托腮,坐在一边看着陆景渊给琴调音。 “那便不练,我教你弹琴。”陆景渊坐在柳树下轻挑琴弦,细细听着古琴发出的声音。 “不要不要。”谢樽瞬间把托腮的手放下,双手撑着草地,避洪水猛兽似的往后退了一截,“不瞒你说,我五音不全,算了算了。” “好吧。”陆景渊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调好了,你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没有。”谢樽站了起来,衣袖迎着湖风荡起,笑得肆意热烈,“你随心就好,你弹什么我都能和上。” 忽然风起,将一湖春水吹皱,春末仍有些许柳絮飘飞,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陆景渊抬手将柳絮拂下,柔软的柳絮在指间留下一抹极轻的痒意,一挥即散。 他看着谢樽,道了句好。 在第一声琴音响起时,飞泉剑唰的一声从剑鞘中拔出,剑刃在空中劈出一道雪光。 琴声倾泻而出,霎时四周万籁悠悠。 随着琴音的起转,谢樽手中的剑似乎被琴音缠缚引导,一起一收,每一式都与琴声相契合。 一曲清远冲和的《阳春》过后,琴音猛然一转,《广陵散》一出,如雷奔石崩,有戈矛纵横之气。 谢樽微微挑眉,看见陆景渊看来的目光,唇边的笑容忽然放大。 他看向倒在陆景渊身边的小酒坛上,足尖一勾,将酒坛踢起,随即剑刃一击,坛口的封泥碎裂开来,酒香弥漫。 谢樽抓住酒坛上绕着的红绸,将那一坛梨花白灌下大半,剩下的一半……随着陆景渊手下一声铮铮如裂天地的散音被尽数倾倒在了飞泉剑之上。 剑风声和着琴声,加之酒香沸腾,如有爆裂的火焰骤然腾空而起。 这把借来的琴音色普通,按音时还时有杂音出现,却更为琴曲添一丝铮然悲慨之气。 谢樽只觉得胸中有江河奔腾,手中的剑若有万钧,又似飞絮轻羽。 剑上有浅金色的光自然地缓缓流出,如星河蜿蜒流淌。 暮春时节,绿意渐浓,春草不再如初春时那般茸茸,变得日益坚韧,万物走向盛大。 而谢樽站在浓浓春色之中,一身勃发的生命力,意气之盛,使一切黯然失色。 春有熏风,可散冰雪。 陆景渊看着谢樽,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谢樽完全踩中他弹出的每一个音节,这种无言的默契,让他清晰感觉到之前破土而出的种子正在肆意蔓发。 一曲终了,谢樽站在原地呆愣了一瞬,眼神看向了陆景渊,却又并未落在实处,随即他带着一身酒香,摇摇晃晃地跌坐到了陆景渊身旁。 将飞泉剑被闲闲抛在一旁,谢樽仰头靠着树干,眼神迷蒙,感觉脑子里晕乎乎搅成了一团浆糊。 完了,刚才太过兴奋,忘记自己酒量太差,这半坛子酒下去,下去…… 嗯……然后呢?下去了然后呢? 哦对了,然后要放风筝,好晕,先坐会吧…… 陆景渊在谢樽靠近时,放在琴上的手便开始僵硬。 身旁的人一身梨花白的香气,或许是因为舞剑,谢樽身上的温度如同暖阳一般,暖湿的热气混合着浓郁的酒香,极具侵略性,瞬间夺走了他的所有感官。 “还想听什么吗?”陆景渊听到自己有些僵硬地问道。 然而谢樽并没有听明白陆景渊问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呢喃着,声音黏黏糊糊,并不清晰: “起……起风了吗?” 转头看着耷拉着眼马上就要昏睡过去的谢樽,陆景渊轻轻勾起了唇角。 他转头看向了落在地上的那个只比巴掌大些的的梨花白酒坛,心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