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一把挡住欲上前的牧真,示意人收了神通。牧真稍作犹豫,还是如他所示,将垂丝咒解了。 甘地仙却不甘心,抱着肚皮上的玄英果哭得厉害。哭着哭着整只灵精融作一摊,依傍着开花岩,化出一片十丈宽的绿洲。 绿洲中心是一汪不见底的湖,几息之间湖水开始打旋儿,玄英果的须叶在涡流间载浮载沉。 牧真蹙眉,先看苍厘一眼。见人毫无动静,他手腕一掀,一道灵力凝就的锁钩正当甩出,袖子旋即给人扯住。 【别动,噬灵潮会将你吸进去,骨头渣子都不吐。】苍厘点了点湖面方向,【这种潮口味刁钻,专逮有灵力的人吃。】 【它这是在做什么。】 【维持不住原型,化了。估计吞果子的时候与护灵封冲撞,真的去了一层皮。】 苍厘目不斜移。一见玄英果转出漩涡眼,当即对着一旁山岩打了个响指。 守候多时的鹘鹰振翅,一道迅雷掠过湖面,抓起果子扶摇而上直奔月亮去了。那漩涡稍一迟疑,顷刻涨作滔天巨浪,如一扇巨灵之掌追着鹘鹰狠狠拍去。 “圣灵子。”苍厘忽然出声,“你杀过人么。” 第33章 又不是没看过 牧真呆了一瞬。苍厘见状,了然道:“手给我。” “嗯?” 不等人反应,苍厘直接执起他手腕,端平,对准天际那道杀意盎然的巨掌,淡声吩咐:“聚灵成刺,能一击毙命那种。” 又将牧真的手指头单独握出两根,眯着一眼做校准,“灵气全部凝在指尖,我说放…” 话音未落,一道重气猝然泵出,直直蹭过巨掌,将斜后方一座小山头削平。 “别激动。听我的。”苍厘靠得近了些,脑袋几乎偎在人肩上。他感觉到牧真的胳臂遏制不住地微颤,撇眼道,“这就怕了?” “你快点!”牧真半眼都没法往旁瞥,只昂着脑袋,紧巴巴瞪着远处翻飞的巨掌。 “总得有第一次。不要慌。”苍厘笑了笑,“何况这都不算人。” 他很轻易地瞄正了不断翻转并试图攻击鹘鹰的掌心。水浪凝就的指根下,生着一粒微不可见的青芽。 那便是甘地仙的心脏。 苍厘一面随着细若针尖的芽子移动,一面问,“你好了么。” 迎接他的是一声冷哼。 “一会儿我说放,你就放,力求一刺穿心。”苍厘比了数下,毫不犹疑,“放!” 牧真灵气果然充足。那一刺跨过百余丈的距离直透掌心,破开洪波诡流,直将青芽烧作一缕虚烟。甘地仙心破道消,巨灵之掌凌空碎裂,千尺怒浪若银川倒挂,轰然坠向大地;两人面前的绿洲亦逐渐枯萎,散去生气。 “结束了。”苍厘放开牧真的手,着意道,“你心跳好大声。” 牧真面晕怒意,牙咬了半晌刚蹦出一个“你”字来,一声鹰唳打断他思绪。 苍厘仰首接了半空抛落的玄英果,想也没想就递到牧真面前。牧真眉心一凝,隔着果子的须叶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牧怀谷。他们给先前那巨掌引来,这下得知供品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问星坛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配殿灯火堂皇,烘得庭院中月见草的香气格外浓郁。苍厘与牧真合计,赤虎不在,往返耗时,与其回扶摇居,不如在殿里将就一夜。但这事悄悄的,只给牧怀谷说了。怕寇驰丽要和他们一并,那就当真睡不成。 牧怀谷命人清了一间库房出来,临时布置一番。又备了一大桶热汤,供两人简单洗漱,不随便凑合。 苍厘掩上房门,见牧真率先往里间走,自在原地站定,将这专门收藏祭器的场合打量一遍。堂顶上云石雕梁层层套着,高深莫测;四壁浇着各式晶角与珠粒,端得是沉芳凝秀,纳璧怀金。 此间看过,还要往别处长眼,就听几道幔子后牧真唤道:“别磨蹭了!” “你是叫我么?”苍厘过去,见牧真仅着薄薄一层中衣靠在桶里,蹙眉看自己。 “还能叫谁。”牧真垂眼示意,“这是闻星涧专洗祭器的泉水,于运气有益。就在这里吧。” 苍厘想起邛关的盐湖水,确实于此道存益良多。他二话不说,抬手剥了外衣,跟着浸进了浴桶。 桶够宽敞,底下架着火,烤出缕缕楠木香气,化作烟雾缭绕在眼前。 两人相对而坐,苍厘将右手递给牧真,闭眼回忆谱子,左手凭空行棋,一子一子落在烟水之间。 直至最后一子落下,苍厘才睁眼。他眼睫一动,细碎水珠纷纷抖落,就算与牧真相隔咫尺,也只得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形趺坐于前。 因着大量灵气循环,室内热雾氤氲,久久不散。桶里的水更是沸过几遍,已从初入的肩颈落至腰部。 苍厘整副脉络犹若水洗,从未如此舒畅。积攒经年的蹀躞之毒终于浮出心脉,被七七四十九道棋谱锁作一枚艳紫的印痕,在经络间幽祟般沉浮。 要彻底化去这至毒的痕迹,还需要三年时间。 苍厘轻舒一气,病态稍减,瞧着鲜活了许多。他抽回手,匀着腕子赞许:“果然是圣灵子,说到做到。” 牧真闻声开眼,隔着薄薄一层烟气看他,一时竟如雾里看花,错了神,晃了魂。 明明并不真切的容颜,却格外清晰地印在眼底。苍厘面上余晕未散,半抿的唇瓣尤其红,饱满如快涨破的樱果,只消咬上一口就会冒出甜津津的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