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可师父明明说,要是我喝,就陪我啊。”席墨惊讶道,“师父莫非不知,陪人同饮,也是要开杯的吗?难道师父就打算这么看着我一个人喝?” 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师父……又是为什么不喝酒?” “……要保持清醒。” 席墨当即笑出声:原来便是这样的吗? 那就不必担心了。 “来嘛,喝一点,不会醉的。” “……席墨。” “就喝一点,师父。” 江潭看递到眼前的粗陶杯中,偶有一瓣夭色沉浮,自敛了袖子,用指尖沾了那花瓣吃了。 甫一入口,淡眉轻蹙,却不支声,只是囫囵咽了下去。 席墨就问,“是不是很甜?” 江潭颔首,“与你酿的花果汁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那杯酒端详起来,似有所忆间,即是一饮而尽。又微微一顿,只往后一斜,咚地一声砸下漫天桃花。 席墨见人直直朝树上磕,不由愕然,“师父,你怎么了?” 江潭只睁着眼,不说话,呼吸更沉了些。 他面上浮着一抹赤晕,云烟般的素靥终于生了几分颜色。 席墨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师父……这就醉了么。” 江潭便给了点反应。他眼睫轻眨,指尖微动,却是连腕子也抬不住了。 席墨忽有所悟。转身取了石乳水来,一点点给江潭喂了下去。 他有些哭笑不得,“师父,这是酒啊。就算这么浅浅一杯,也不能像果汁儿一样喝。” 江潭咽了水。少顷之后,却连手指尖都动不了了,只是歪在小徒弟身上,吐息起伏如夜潮。 席墨将人抱在怀中,只觉腔骨都要化成一把蜜,握也握不住,腻得溜手,甜得发慌。 朗朗月色推云而出,落在江潭身上,好似将他酿成了掌间一抔酒。 席墨收紧手臂,微微仰了头去,“师父,月亮出来啦。” 因着拓影纱上的东西,只能在月光下展现。那谁也不知道,谁都没见过的,娘亲的画像,他想先给江潭看一眼。 此刻却只能笑了一笑,“不过今日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他略略垂首,指尖缓缓摩挲那抹潋滟的薄唇,只觉这滋味甜软,定有桃花酿都不能企及的鲜美。这么想着,心尖即有滚水沸腾,熏黑的眼珠都给烧出一层雾汽来。 “师父的酒量,着实堪忧……真是,难为徒儿了。” 说着折了腰去,嘴唇只轻轻触上江潭的鬓角。 今夜的月光太过澄湛,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席墨稳了心神,好歹把人抱到剑上,只愈发觉得江潭好轻,轻得似要随风飘走。 就抱得紧了些,生怕人真的被风吹跑。 又将脑袋埋在江潭的颈项间,迷醉一般嗅着他身上冷冽纯粹刺痛鼻尖的雪息。 兼具那皮肉里沁透而出,独属桃花酿的醺然幽芳。 席墨早对崖间洞府的构造熟稔于心,此刻就是蒙着眼,也能准确将人送回去。 千秋剑便乘月色,渡过雪松之海,掠过一碧之山,稳稳当当停在内室。 席墨把江潭放在榻上,只替他剥了靴子,就匆匆放下纱帐,再不敢多看一眼。 回首一瞥,却是笑了。 自己那些东西,都在长留殿拜师宴那日,被打包送过来了。他当时没看到这卷兽皮也未作多想,只不料此处还独独留着自己的铺盖。 席墨将那床褥子挪到石榻旁边,自钻了进去,深吸一气平静心绪,瞬时堵了满鼻子的温辛焦熏。这熟悉的皮毛味道总能在深夜安抚他的躁乱苦痛,此时却彻底失灵。他辗转反侧,只想着好容易回来一趟,人还没看够,这就给一层帐子遮着,又见不到了。 一时间,恍若柴中烹,又似炭上烤。 席墨对自己说不行。 这个人,他不能碰。 江潭明明是雪,肆意碰了却会引火烧身,将自己焚得一干二净,只剩一捧飞灰。 ……便是飞灰,也好过冰消雪融,全无踪迹,不是么。 席墨跪起身去,自帐后捉了一只手出来,摇一摇,腻声唤了几句“师父”。 见江潭毫无动静,指头就攥得越紧,全不顾是不是会将人的手捏坏了。 “师父,你醒了么。”席墨明知故问。 果然没声气。 席墨瞅着指头间溢出的一把青白色,恍觉这玉终于给自己握化了。这就将唇凑了上去。吻了吻指尖,舔了舔指骨,含着手背上一块皮肉尝了尝,在青蓝色脉络之间嘬出了一小朵红痕。 他徐徐揉着那点嫣红,心里着火似的又慌又烫。 欲/火焚身,非为妄谈。 他想撩帘子又不敢,总觉得撩开之后,自己会犯下什么错似的。 只能闭着眼,辗转亲吻啃噬那只手。 “师父,师父我好难受。”席墨挤在榻边,喘息愈剧,快将江潭的手揉碎了,咬烂了,“师父,你醒一醒,我……” 我忍不得了。 席墨眼底暗色如潮,恍惚中挽起江潭的袖子,仔细抚摸那藕节般的臂膀。冷而润,好似一具玉壳,包裹着冰魂雪魄。 他用品剑的手法摩挲那截手臂。只觉一把骨头冷硬,若是铸成剑,不知该有多美。 又为自己的想法悚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