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但左闻丘却十分享受的样子,回头笑着冲谢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挺直腰背,又变成了认识的那个犀利博学的文士。 望他远去,谢霖抬头看了看门旁的那棵树——最后一片叶子也被吹了下来,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最后一更,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第0027章 雨夜 左闻丘快死了。 谢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前来传信的李屹站在先生的书桌前,看着那个向来聪敏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无法理解这简单的一句话。 李屹只好忍下悲痛,又说道: “左太傅生命垂危,请您过去看看吧!” 谢霖起身的时候碰倒了笔筒,墨水氤氲出黑色一片,将他刚刚精心眷抄的一篇心经全部毁掉——这些日子他总心神不宁。 出门的时候天很阴沉,像是会落雨,但谢霖来不及拿伞,李屹也急匆匆跟在他身边。 明明太阳还未落山,可四周就是黑压压一片。 左闻丘一向清贫,左家虽然祖上有军功,但到了他这一代,家产早已变卖干净,比谢家还要落寞。左闻丘没有妻室,总说自己孑然一身来的潇洒走的干净,于是在父母离世后便搬去了城郊一处小茅屋,生活过得倒也悠闲。 长街寂寥无人,许是为了躲雨,大家都早早收摊回家。 谢霖转过街角,与路人身影一错,却被叫住。 “谢大人?” 谢霖转身,勉强辨认出眼前的白衣男子是谁。 “宋公子。”他无心停留,但宋梓明毕竟身份不同。 宋梓明盯着谢霖看,上上下下地打量,看了也没多久,只是让谢霖觉得脊背生寒。一旁的李屹正要开口提醒是,宋梓明又倏忽笑了。 那一张脸确实漂亮,即使笑得诡异,也不十分突兀。 但谢霖看了,更觉得心慌。 “天要下雨了,在下将伞借给大人吧。” 宋梓明突兀地说道,没问从哪来到哪去,而是十分亲密地借伞给他。 可谢霖没有心思再陪他玩耍。 “多谢公子,霖有急事,先行告退。”说完,谢霖径直转身而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样无理的事。 他走的匆忙,没看到伸手宋梓明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晃了晃,伞便掉在了地上。 白衣人转身而去,明明即将大雨倾盆,却把唯一的伞丢在了身后。 即将黄昏时,起了大风。 大风扬起尘沙,吹迷人眼睛。 谢霖忍着胸中剧痛,依然飞快地赶路。 他与左闻丘,前一日刚见过。 那时左闻丘刚从安王府被抬出来,虽然满身是伤,精神却还很好。 对着谢霖大骂纪常,骂他狼心狗肺,骂他欺师灭祖,竟然敢把屠刀指向自己的老师。 纪常会动怒,这是他们都想到的结果,只是进谏之后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 因为没有具体的证据,皇上虽然起了怀疑,却被纪常一一反驳,最后皇上也只是停了纪常监管江北疫疾一职,不轻不重地派了大理寺调查。 江北疫疾依然由原来的官吏负责管理,这表明虽然停了纪常,可他手下的人还在岗位。 当晚,左闻丘便被抓进安王府。 谢霖对此十分自责,认为自己没有劝住左闻丘进谏,最后落得一个两空的局面。 但躺在病床上的左闻丘却大无所谓,反而说道:“既然进了死局,总要有个破局之人!这小崽子……”之后又是大骂纪常三百句。 左闻丘的宽慰让谢霖好歹放心了些,好歹兵权已经收回,事情也有所好转。 可为什么前一晚还好端端的人,今日便要死了。 谢霖想不明白。 左闻丘的茅屋收拾的很干净,他没有仆人,谢霖请了周边医馆里的小学徒来照顾他。 茅屋门口已经被倒满了药渣,整间屋子全都是药臭味,窗间一盏烛火幽幽地闪烁。 谢霖快步进门,屋里烧足了炭,将一处小小的茅屋蒸得暖烘烘的,他希望自己见到的依然是昨夜那样兴奋激昂的太傅。 可左闻丘就躺在床上,烛火气若游丝,谢霖扑过去。 “太傅……”谢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没见过这个骄傲的“左将军”这副模样。 左闻丘艰难地睁开眼睛,像是睡了很久,喉头滚动,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向谢霖打招呼。 “怎么会这样,”谢霖看着面前几乎成灰色的人,转头问旁边的小学徒,“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学徒没有作声,倒是左闻丘又吭一声,叫谢霖回过头来。 左闻丘声音十分微弱,谢霖只好凑到他嘴边:“生与死,大不相同,这是纪常明白的。” 太傅声音一顿一顿,但仍继续坚持,“第一个死的,是破局。” 谢霖瞪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左闻丘的意思。 “而活着,是为了给破局人,准备时间。” “不,”谢霖猛然摇头,“不能是你死,我不信。” 左闻丘看着谢霖像小孩一样重复着不信,笑了出来,复又说道:“你不会不信,我与纪含,没有差别。” 垂死之人的笑,依然像平日那样开朗,只是不知又想到什么,左闻丘叹了口气,像是要把生命中最后一口气也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