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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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荻野真只是试图救赎那个不懂爱的青年,不管成功与否,尾崎红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太宰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路从十几岁的孩子成为历代最年轻的干部,後来挚友离世,太宰治叛逃黑手党转而就职侦探社,这中间经历的风风雨雨着实令人心疼不已,从他刚进入黑手党那一年算起,到现在为止几近十年左右了,太宰治实在活得太辛苦,他一直不断出手救赎他人,到头来却无人救赎得了他。 不得不说,荻野真相当了解太宰治需要的是什麽,既然太宰治不懂爱,她便生个孩子让太宰治学着如何当个父亲,透过孩子以血脉相连的亲情牢牢套住了太宰治,看似咄咄逼人,又教太宰治舍不得放开,大抵也是太宰治老早就洞悉了荻野真的心思,现在才会如此乖巧地配合荻野真。 某种意义来说,荻野真给了太宰治四年的时间成长,太宰治也同样等了荻野真以长达四年的时间去布局,并且在多年後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来场让人措手不及的相遇。 *** 晚上十点多後,荻野真轻手轻脚地替熟睡的正树掖好被子,而太宰治双手抱臂,整个身子半倚在门口,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正想着什麽,荻野真也没说话,坐在床沿边上用手指轻抚正树仍未长开稚气未脱的眉角,等着太宰治开口。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男人轻轻地说,「荻野,咱们谈谈好吗?」 荻野真抬起头,只见太宰治正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她没有拒绝,慢慢地站起身来,伸手挽上太宰治的手臂,并且关上了房门,低声道,「去客厅谈吧。」 太宰治安静地任由她挽着手,随着她一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人肩并肩身子贴得极近,但气氛没有任何暧昧可言,只有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我知道妳为了那些事付出了不少,但有时候我会想,假若是失败了,那麽妳岂不是白忙一场?」太宰治开了口,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轻不慢地缠绕着她的指节,「不知道为何,偶尔我会希望妳放弃,试着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配合着妳插科打诨,妳自己也明白我的想法,却从不点破,甚至一次次再度把我打回现实,提醒着我是个有孩子的“父亲”,让我不得不面对妳所付出的一切。」 「我知道,当初妳也不过是戏谑的实验心态,可我认为这样也罢,起码这个算计我的女人有心机,有谋略,我不必有太多的後顾之忧,可现在我有些犹豫了,一个将自己孩子置於危险的母亲并非是能够让我真正放心的对象。」 荻野真垂着眼簾,凝视着黑发男人紧扣着自己左手的手指,节骨分明,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他手背上薄薄的肌肤隐约透出青色纤细的血管,好看得很。 她抬手覆上太宰治的手背,将上面的绷带扯去,露出底下被绷带遮挡着的数道淡疤,太宰治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来,但荻野真按住了他的手腕,低语道,「你的绷带到底遮着什麽东西,我一清二楚,你觉得耻辱的、丑陋不堪的,我皆能包容,包括你那些天杀的奇怪思想,我都帮你一一导正过来。」 太宰治闻言,薄唇微微弯起,眸光熠熠,「哦?那跟我说的话又有什麽关系?」 荻野真以指尖轻划着他手腕上的旧疤,轻道,「太宰治,我对正树是什麽态度你应当是看得出来,你更应该猜得出来,我心里有多麽挣扎。」 正树从出生以来就被环境压迫着成长,无法拥有一个寻常孩童应有的童年是她这几年来最歉疚的事,这孩子遗传了父亲细腻的心思,高超的学习能力,比同龄孩子还要敏感,也少了四岁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他的笑容几乎是为符合剧本而笑,为符合气氛而笑。 但是若没有逼着正树长大,逼着他拼死活下去,正树怕是活不过四岁。 「我永远不会忘记去年被见习骑士追踪时,正树压抑着哭声问我为何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命那句话。」她喃喃地说着,「我爱他,我希望他活下去,即使没有办法救赎他的亲生父亲也没关系,只要活过四岁,撑到我把那些该死的隐患解决了,我就要带他回去乡下和爷爷一起生活,陪他度过一个孩子应当拥有的安稳童年。」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手指与她的手相扣得越来越用力了,恍惚着想起了当年他们俩上床时,他的手掌轻抚过女人柔软白嫩的下腹,以玩笑的口气说,要是有了孩子怎麽办呀? 他还记得,女人搂着他的颈项,眸光柔润,「那就生下来吧,我自己养。」 原来打从一开始,荻野真本就没奢望过他成为孩子真正的父亲。 「我好疼呀,荻野。」太宰治突然吐出一句。 荻野真一怔,「哪里疼?」 太宰治捉着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是被抽尽了力气般,一字一句地说,「这里疼呀。」 语毕,他对她扯出一丝笑容,像是哭又像是笑,更像是迷途无助的孩童,用尽最後力气发出气若游丝的呼救。 她随时都可以放弃他,解决所有事情後便能直接远走高飞,因为他不过只是孩子的生父,并非是无可取代的角色,可是他不自觉开始习惯了母子俩的存在,亲情的连系使他毫无招架之力,更是越发沉溺於这样避风港般的存在。 什麽是爱?太宰治依旧不明白,他知道何谓挚友,何谓夥伴,唯独爱这种情感,他对它手足无措。